天搖地動
災難教人成熟,悲劇教人反省,愛心教人勇敢。當我看到一棟棟房子的磁磚不留情地一片片往下碎裂時,我想到遠在山區,遠在震源附近的每一戶人家,是不是也這樣隨著時間在毫秒中碎裂、毀滅?

小時候,家裡的小孩子都很喜歡颱風假,或是一些因為「特殊狀況」所賺到的假期,因為總覺得好像有「不勞而獲」的感覺; 那時候大人會告訴我們這些傻孩子別高興得太早,因為到底還是由於「事態嚴重」才會讓我們這些孩子多放幾天假。小時候不懂事,也迷迷糊糊放了不少這種假,長大之後,自己有了工作,也有了家庭,才知道每次這種「突發事件」真的會讓人心有餘悸,而且隨之而來的,也許是一陣陣令人鼻酸的新聞。
我還記得在我小學四年級時,南部地區進來了一個強烈的颱風,聽說颱風正從高雄市區直撲而來,就在沿海一帶登陸,所以正好挾帶大量雨水和風力從西子灣上來,那一次,平常沒有任何災情的家裡,頓時間在二個小時內淹滿整個客廳,連院子前的大馬路也淹到大人的腰部,我和哥哥就看著家裡的水在廚房、臥室裡來回地洶湧翻滾,就像是大海拍擊在岩礁上一樣,沖不毀但卻如此刺耳與震憾; 而且眼睛看得到的,是一雙雙拖鞋、運動鞋、鍋子、掃把,就這樣一樣樣沿著客廳的「河道」往「出海口」駛進; 聽說那一次的災情,是南台灣歷史上數一數二帶來雨量最豐沛也最驚人的一次颱風。
也因此,”颱風”這個字眼,自從脫離十歲之後,就不再是個受歡迎的「不速之客」了。
一直到了高中的時候,又發生了一場震驚全台的九二一大地震,那場地牛翻身,震醒了全國同胞,也震醒了所有建造商。還記得從那次地震過後,學校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教我們如何應變地震,也教我們採取怎樣的姿勢移動身體才能免除被脫落物擊中。那一次的地震,造成了中部地區的死傷人數慘重,粉碎了不少家庭,尤其是南投地區的居民,更是哀號遍野; 那一天放學回家看新聞後,才知道大事不妙,從此才對於「地震」以及類似的天災有了「戒慎恐懼」的心態。
就在兩年前的今天,那時我正在合歡山莊,當天下午約莫五點多,打開節目收看,節目兩旁跑馬燈顯示著「印尼大海嘯」。隨行的朋友都不敢相信這場海嘯竟然在印尼上演,因為有一些朋友在前年的十月才成團從印尼旅遊回來,對於當地的景象仍停留在回味階段,因此那次當他們看到跑馬燈無情地跑出那些文字時,一時之間也難以釋懷。
繼印尼海嘯發生二年後的今天,台灣也「恰巧」地發生一場規模六以上的地震,震央就在屏東恒春地區,恒春及墾丁還有沿海地區都傳出些許的災情。當時我正在高雄林園的辦公大樓裡,地震前,每個人都埋頭苦幹地執行自己的勤務,但誰料就在瞬間,半秒鐘的瞬間,一場天搖地動就將所有工作者的心思掠奪至大馬路上; 每個人都像逃難似地,雙手緊貼在頭頂上,一邊呼喊一邊迅速往樓梯向下找出口,集合點就在大馬路上; 那時我只有二個想法,第一:「我終於逃出來了,但是後續會如何?」沒有人能回答; 第二:「看到那麼多人有著同樣的信念--往外跑,而且大家秉持著一顆”同舟共渡”的心去對付一件相同的事,很感動。」這是我佇立在大馬路上的想法,而眼前是一棟龐大卻有著威脅點的建物,身旁左右兩側「同是天涯淪落人」,臉上依稀帶著恐懼與不安; 而身後也是一棟似乎不怎麼可靠的建物,腳底踩的更是隨時可能「崩裂」的大馬路。
對於經歷了這場地震的我來說,很難相信十多年前的自己是如此地「鐘愛」天災,更「歡迎」有假期的天災; 而當我看到一棟棟房子的磁磚不留情地一片片往下碎裂時,我想到遠在山區,遠在震源附近的每一戶人家,是不是也這樣隨著時間在毫秒中碎裂、毀滅?
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顆最光輝的人性,而這個人性,是要經歷過風風雨雨才會被淬鍊出來的; 就像當你看到有人在虐待小動物時,你才能體會到古人不敢聽聞殺豬聲一樣,因為那是極其殘酷的; 也像一場家庭暴力般,當你親眼目睹那種悲慘與感情糾葛時,你才能知道人性中其實也是有險惡的,而那險惡的一面,正是迫切要用更多的光明性來稀釋、調和。一場地震或許不是人造,也絕不是人為所造成的,但在地震發生之時與結束之後,其實有著更濃厚的「人性光輝」支持著整個過程; 當你在逃、在撿這條命的時候,你也會去設想對方的安危,因為我們都不希望對方成為地震的「餘物」或「遺物」,那是殘不忍睹的; 而當我們在相互的問候道平安的時候,其實也正是考驗我們是否關心別人,關心他們是否受了傷?是否撫平了情緒?
我看到每個人重回辦公大樓時,第一個動作就是拿起行動電話,或者撥給家人,或者愛人,或者任何有某種程度關係的人,那種感覺是很溫馨的; 我感受到整個街上的人,在剎那間都是融合在一起的,因為我們都在做同樣一件事,而且我們的談論內容百分之百是與這個現場有關。想想看,從有記憶以來一直到現在,我們有過哪些經驗,是讓自己感受到彼此之間是沒有距離、緊緊相繫,而且是為著一件大事關心著?我想到的是總統大選與王建民的勝利之光!
我不在乎地震,但我重視地震帶給我們的省思與血脈相交的互助情。因為一場地震,我們暫時將人與人之間曾有過的對立,稍稍化解; 曾有過的怨恨,緩緩回頭; 曾有過的撕裂,密密縫合,也將曾有過的劍拔弩張,春風化雨。不論我們彼此是否熟識,不論我們是男是女、同異族群、老幼婦孺,我們都會因為這個地震,而拉近一層關係。災難教人成熟,悲劇教人反省,愛心教人勇敢; 因為我們心手相連,我們在天神的戲謔下,我們不再害怕,不再無助; 發揮你內心那最熾熱的心,勇敢地去慰問那些心靈受波擊的「我們」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彥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