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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樂聲,管樂合鳴
冬日的嘉義,略顯得瑟縮,不致於冷冽刺骨,卻永遠有一種沁涼; 就像在繁絃急管中,永遠不焦躁、侷促,而顯得餘韻悠揚。
就在這樣的氛圍裡,悄然劃開一場管樂嘉年華。
數以萬計的人群,穿梭在大街小巷,黑壓壓的人頭,幾近佈滿街頭; 其間穿梭著旅人,如我,在萬頭攢動的極端密度裡,尋找容身、呼吸、音樂饗宴的空間。
醒目的隊伍紛沓而至。市長一行人,緊跟著十多匹馬與圖瓦共和國併排進場,據說這是五○年代最典型的閱兵儀式,而在時空的巧妙移轉下,亦成功地展現於世人面前。穿著藍衣的日本浦和學院,拉長著銅管樂器,時而踏步、時而前進,面對蜂湧而至的鏡頭捕捉,毫不害臊; 又一群俏麗的天使鼓笛樂團,對著所有的群眾扭腰擺臀,擠眉弄眼,隨著音樂的節奏帶著群眾一起互動,好像在導演的擘劃下,我們成了一群浸淫在拍音樂片現場的臨時演員。
如一幕幕音樂影像,在街頭捲軸而過,所有的吶喊、尖叫,全都一股腦兒地收錄在2012管樂節的記憶中。有一幕,我深深烙印著:一群國小的學童,面龐彩繪著粉紅、暗紫、淡藍、濃綠,如此的濃妝艷抹,依舊遮掩不住天真爛漫的嘴角上揚,每一記的顰笑,都足以震懾兩旁的觀眾,每一次的肢體表演,都能閃爍著攝影的焦點,而這些小禮服、小套裝、小頭飾、小綴裝,將之昇華為天使的形象,好像在隆冬的季節裡,倏忽間帶來溫馨的暖意、祝福與希望。
持續了幾個鐘頭,熱潮就要震響天際,一場熱鬧的管樂節,就即將引爆開來,威震嘉義市。

時光如扉頁,那是我高中時代的記憶,我爬梳著日記本本,便浮現每個年頭的歷歷往事; 不同的心情,不同的色調,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故事,我融進音樂的想像,或者優雅,或者激進; 生命不正是一篇樂章,在困頓中找到燃起生命的動力; 得意時,找到分享的出口? 貝多芬創作了九十多件交響樂作品,又以後期失聰之後的樂曲,最眾所矚目; 而世代交替之際,如今的蕭煌奇,在眼前矇上巨幕之後,亦作出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歌曲; 音樂與人性,往往是一種循環,音樂啟發人性的真,人性發揚音樂的美。
我的日記如此地記載,這樣的生命,其真其善其美,其實是高中時代的音樂老師,宣達給我們的觀念。音樂老師是籌劃當時管樂節的一員,在課業繁雜的日子中,她總會帶來抒解緊張壓力的音樂療法; 更重要的,其實是她所告訴我們的:「我不想給你們音樂科目上的壓力,它不應該是評分項目,不該訓練成考試機器,而是成為生活欣賞的一部分,一種美學,一種感染」,這樣的對話與思索,也間接影響我們全班走上街頭,聆聽、參與、揣摩這一系列的管樂活動。
於是,在六年前,我們相互邀約,在嘉義市的街頭,一群略懂音樂素養的我們,亦跟著人潮的群聚,而引頸期盼,巴望著是否會繃出驚奇,擦出火花。我們隨著其他學校的管樂隊、音樂班起舞,在一旁領受音樂所帶來的魅力,我深深發現,這似乎是一種街頭式、不需門票便唾手可得的演奏會,像在進行某種飛入尋百姓家的儀式; 靜下心,任何的音樂、弦律、節奏,都能在心中盪漾出一絲絲的喜悅,進而產生共振共鳴。
六年多了,每當冬季時分,騎著單車在街頭逡巡,或自外地返鄉-回「嘉」真好,我總習慣性地歇下車,佇足在水池圓環、中正公園、文化公園旁,像基因早己進駐在我的染色體上,習慣成了自然,自然成了習慣,接受一場音樂的洗禮。而同我這樣心境的人,有多少?我不得而知,然而,我抓住了這些人的共同交集--「看一眼,便鎮住腳步」:不論是在公園聊天的朋友同事情侶,騎車行經路旁公園的人、爸爸媽媽帶孩子穿越公園、阿公阿嬤傴僂著身不小心行經的…,全都會「看一眼,便鎮住腳步」。
音樂不是毒藥,音樂不是磁鐵,但是音樂的魅力,不自覺地便讓人「染上樂癮」,進而進入音樂磁場中,無法自拔。

如今的國際管樂節,已邁入二十一個年頭了,表演團體逐年增加,勢力亦隨之龐大。願意踏進台灣島上、嘉義街廓的國際人士亦與日俱增。音樂沒有國界,如微笑,如舞蹈,總能讓人調和在一起。每一年的盛會,總望見工作人員戮力籌備的身影,亦觀注到音樂愛好者望穿秋水的眼神,如此深盼與渴望,為音樂祈福,為音樂而感動—特別在今年-2013-嘉義市升格三十年。
年底,臘月,北國的聖歌股汩汩流出,灑落在銀白雪地,不難想像一群人,裹著身,踏著雪,尋著梅。在這場年終管樂節裡,我聆聽著音樂會,亦附加了不少價值-跨年晚會。晚餐時刻,我便徒步到中正公園,聆聽基隆與國北師的交響之愛,縱使我聽不出究竟是誰的作品,但這樣的純粹欣賞,就足以令人如痴如醉。一首首的樂章,帶領著我們回顧這一年來俯仰天地日子,一同反省、檢討、精進; 管樂的美好,在於沒有歌詞的叨擾而影響思緒,管樂的低吟沉鳴更易讓人沈澱、清靜。直到晚間十一時,即將宣造2012就要拉下尾幕時,我的心跟著沸騰,盧廣仲、動力火車、柯有綸…隨之高亢; 此時,是嘉義市歷史性的一刻!

十二月二十三日午后,我亦買了門票進入演藝廳,拋開公務,暫時忘卻案牘勞形的傷,而恣意地端坐在座椅上,聆聽新加坡共和理工學院交響管樂團的表演。偌大的空間,儘管早己座無虛席,卻不顯得擁擠; 如世間的廣大,卻獨顯寂寥湧上心頭。這是我少數幾次,刻意購票進入演藝聽,不知怎地,沒有接受過專業音樂訓練的我,竟有股衝動,想提前購票,並指定座位。我的血脈賁張,彷若在管樂節的熱鬧氣氛中,我必須找到一帖平撫內心的良藥,於是毫不思索地,便買了,便心安了,便隨人群魚貫走入音樂聖殿,一窺堂奧。
演奏會是如此地優雅,各式樂器彼此調和成最合適的鳴奏,每一個表演者都抓住了彼此的默契而吹奏出動人心弦的樂章; 指揮棒的輕巧撥動,隨著身子的搖擺,時而左邊節奏頓時戛然而止,時而中間音量氣勢磅礡,時而右邊聲音緩慢沈熄,每一次的節奏、步調,總讓人喟嘆其爐火純青的精湛演出。
我看見敲鼓手,極有韻律地敲著鼓面,其聲隆隆地迴盪在音樂廳中,盤旋來回; 吹奏法國號的,亦鼓著腮,拚命地吹出一曲令人驚豔的聲響,比天籟動人,比神曲聖潔; 吹著長笛的,手指亦靈巧地在樂器按鍵上來回上下按壓,像隻調皮的小麻雀,在銅管上跳躍,我不禁想起<<列子>>韓娥的「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我真切地聯想到古人這麼形容,一點也不假。
陶醉在曼妙的管弦表演中,讓人忘卻塵俗煩憂。此刻,忙於書寫的我,亦永誌難忘那一晚,在蕩氣迴腸的演奏裡,我如何讓音樂洗滌茫忙盲的我,如何讓音樂帶領我進入美善的境界,如何讓音樂與我在夢裡對話,訴說著人因音樂而美好,而富有,而快樂!

我更驚訝的,其實是散落在各個座位的外國朋友,他們以一種洗耳躬聽的態度,面對眼前的音樂與文化,他們用虔誠真摯的信仰,踏上台灣的土地,感受音樂無國界的熱情。像雲林台西的駐村計劃,吸引不少國外人士前來longstay,嘉義朴子配天宮與雲林北港朝天宮的媽祖遶境,亦有洋人信徒返鄉祈福; 台東鹿野熱氣球飛翔計劃,也依稀可見國外人士點點穿梭於會場,更別提許多以「國際」為名的盛大嘉年華會。我也問了自己:「我的嘉義--我所歸屬的嘉義,有沒有一種力量,一種熱情,可以讓外國人倍覺驕傲、感動,乃至願意投入、參與、融合的—就像,國際管樂節,如此這般。
繁華終將落盡,音樂總會終結。我仰望嘉義的天,因音樂而澄澈地更藍,因文化而瀰漫更清新的氣息; 多少人因音樂而重新走出自我—在2013的日子中,多少人因參與而重新定位自己的生命價值。悠揚的節奏,儘管已沒入雲霄,但其留在凡間的聲音,卻銘刻於人們的心田,靜待每一次音樂文化的滋潤。
在2012國際管樂節的場域裡,我呼吸著美麗,呼吸著暢然,呼吸著每一道流泄出來的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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