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瀾墨客

距離上次現場觀看球賽，印象中，已經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二十五年來，球星更迭，球隊縮編，也因自己學業、工作繁忙，便漸漸消沉了觀看球賽的熱情。

    小學記憶中，當時四個球隊，兄弟象、味全龍、三商虎、統一獅。兄弟人氣最旺，凡是有其賽程的場次，必把觀眾席擠得黑漆一片。我熟悉的林易增、王光輝、陳義信、李居明，在當時紅遍全台，如今不再追星，他們何去何從，也不在掌握中; 取而代之的後起之秀，也慢慢與我漸行漸遠。

    彼時，台灣為此陷入瘋狂; 當時休閒娛樂不多，看職棒成了少數可以消磨時光的樂趣之一。當時看不太懂棒球，但現場沸騰的人潮，常令我著迷不已; 小小的眼界裡，好像全世界就在觸目可及的地方，如此地廣袤，如此地奔騰。那時，我只愛在球場裡吃點樂子，喝些孩童最愛的垃圾飲料，彷彿大人眼中的賽事，都成了我們夢寐以求的同樂會。

    那時候，超商賣了一種名為芝蘭的口香糖; 還附有明星球卡，許多人紛紛蒐集，嚼口香糖是其次，集卡才是重點，這種消費行為，如今看來都顯得本末倒置; 大人們不但不阻止，反而集體追逐偶像式的狂歡—近乎歇斯底里。有時候，得勝的球隊所屬的商家，還會推出優惠商品; 我家人喜歡吃牛肉麵，那時多期盼三商虎隊能拿到總冠軍，因為有三商巧福的牛肉麵讓我們過過癮; 統一獅則有超商的零嘴，味全龍有味全的飲料，反倒是兄弟象則幾乎沒有連結的品項，我也不清楚為何我們還如此激昂地為其搖旗吶喊，所為何來?

    兒時的記憶，大致如此。

    近日，又逢賽事，於我而言，畫面卻百感交集。睽違了二十五年，從立德棒球場轉移至澄清湖棒球場; 所有對球賽的認知與理解，不再這麼地清楚了。比賽規則、球員名字，都慢慢模糊了。到球場看球賽，究竟是看什麼?其實我也不清楚，好像就是一種找回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吧。就像我們總愛走進母校、尋找舊地、回到家鄉一般。時過境遷，觀看球賽的熱情，幾乎已沒有往昔澎湃洶湧的榮景，據說從當年的職棒簽賭之後，便走下坡; 以往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話題，如今卻被擱置一旁，顯得有些落寞。

    儘管如此，我還是醉心於當下的享受。視覺的、聽覺的、心覺的，多種感官的交雜錯合，把夜晚舞動成一場嘉年華會。隨之而起的波浪舞、加油區啦啦隊大跳加油舞、大螢幕投射的求愛攝影、氣笛震耳欲聾的狂鳴、啦啦棒奮力敲擊的喧囂，又或推著小販、叫買著週邊商品、捧著棉花糖的…。

    我不再特別支持哪一隊，只要能捕捉到令人振奮的畫面，對我而言都是值得的; 雖然我坐在兄弟象的加油區，但我也希望另一隊能有精湛的演出，為比賽增添幾許難得的精采。像我這樣不忠實的球友，不知道場上是否有人，同我一般?

    三個小時的賽程，就在夜色裡悄然地走過了。隨著時間的流轉，我的兒時記憶卻益見鮮明; 那贏球、輸球，對我來說都已不再重要，我不再如此的激昂，我知道那輸贏只是投射出一種感受、一種情緒罷了。我不再追星，生命中，有多少人曾與我們擦肩而過、駐足停留，等我們再回首過往，也只不過是青春的過客、虛幻罷了。到底，我還是忠於回味，回味那曾經給我的美好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