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同式教育&菁英主義
最近艷陽高照,紫外線早已超出標準值,每天氣象新聞播報完畢之後,主播總會附帶一句話:「請民眾做好防晒準備,避免長時間曝露在陽光下,沒必要時,也儘量少出門。」每次聽到這樣子的新聞,心裡都很感慨,尤其那些不得在大太陽底下工作的台灣英雄們!最難過的是,又常聽到許多家長對孩子說:「要好好唸書,不然以後就會像工人一樣」; 台灣的工人,好像註定是最沒地位又被鄙視的一群!我一直覺得,我們在灌疏給孩子”職業無貴賤”的觀念,或是打造一個「行行出狀元」的環境時,一直不夠徹底。
大考帶來的明星光環
又有一個考季的新聞,每次大考完,總免不了名校紅榜的大貼特貼,報導誰是榜首,誰是該科滿分; 這些報導已經強化了「資優生」和「明星學校」的光環,但我們的教育不是一直強調要模糊並打破明星型學校與社區型學校的界線嗎?當記者詢問他們的唸書方式時,他們會說:「我都沒有補習,上課用心聽,勤問老師、不熬夜,作息正常」但是如果仔細分析他們的人格特質和家庭背景之後,不難發現,他們多是名校出身,自然而然多了同儕菁英的競爭與磨鍊; 而他們父母不外乎是高社經地位,也會理所當然對於孩子的教育特別著力。 但是如果站在李家同式的教育立場看來,教育應該著眼於弱勢學生如何突破困境,創造奇蹟?偏遠地方的孩子在獲取足夠資源後,如何與城市孩子一較上下? 只是很可惜的,台灣的教育不太有「雪中送炭」的觀念,再加上弱勢者缺少發聲的機會,因此既得利益者,總是沾沾自喜—“這是一場公平的競賽”; 絕大多數的父母,也滿足於這樣的現狀,只要成績好,考上名校,一切的城鄉差距、階級待遇與族群分化似乎都是可以被忍受的!
李家同式的關懷
前暨大校長,目前為暨大資訊工程系教授李家同先生,長期推動弱勢孩子的教育,亦經常獻身於社會公益的行列; 李教授所寫的每一篇文章,都沒有特別迂迴曲折的小說情節,也沒有義憤填膺的仗義直言,更沒有浪漫主義者的愛情對話; 他的文章幾乎都是環繞在「弱勢」與「窮人」的主題當中,以「生命教育」做穿針引線的工夫將意義詮釋其中,紮實而徹底; 他寫的故事平鋪直敘,樸實毫不矯情,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的文章總能引起共鳴,就像是那股流動在我們血液中的憐憫與關懷,一直觸動著你,讓你不得不去關注那些被我們長期漠視但卻一直存在的現象; 就像德蕾莎修女走出高牆之後,發現世界上真的和修道院裡一樣沒有悲劇嗎?
知識分子的菁英主義
台灣教育的菁英思維觀念確實已深根柢固了,家長與學生的觀念亟待改變,大家都想擠明星高中、明星大學,這是一種虛榮的心理,因為進了明星高中才有較大的機會考進明星大學,而這些明星體系出身的,就是典型的”菁英分子”,固然容易有強烈的菁英思維。台大數學系教授黃武雄先生曾經在他的著作<學校在窗外>中提及了台灣的教育積弊已經很深,使得教育改革變成一項浩大的社會重建工程,要完成這項艱鉅的事業,依賴的不僅是熱誠與奉獻,更要重新檢視自身的意識型態,而菁英主義是知識分子難以擺脫的意識型態。在台灣,我們在評估一所學校的時候,往往都只注意到他們的畢業生中有多少菁英可以考到較好的學校,而不太理會這所學校畢業生最低的程度。
上智下愚?適才適性?
筆者曾問了一名台大高材生,他承認自己是眾多學生當中的菁英階級,也承認在家庭背景、經濟考量、天賦等方面享有與生俱來的優勢地位,也認為每一次的考驗都是公平的; 但對於他談到那些非名校或不會唸書的學生時,他則表示這是一種「正常現象」,也是一種「上智下愚」的必然結果。有許多飛黃騰達、稍有成就的人往往會用「適才適性」來粉飾升學競爭的不公平,認為不會唸書的就該做苦工、唸職校、專校來謀求一技之長,會唸書的就走學術研究路線。而菁英分子也往往自覺自己有能力,且應該扛起決策的責任,做出改變,如果讓中產及低階社會的民眾參與,勢必會將整體品質拉低,且人多手雜。
暗夜啜泣的弱勢族群
台灣確實有為數不少的菁英分子為台灣貢獻良多,但在整體呈現繁榮與優質的背後,卻隱藏了沒有機會現身,也沒有勇氣與菁英分子抗衡的一群—一群在暗夜裡啜泣的弱勢族群。根據教育部九十四年的統計數字,全台灣有約十萬的原住民學生,佔全國所有學生數的2.11%; 全國也有約55000的學童繳不起營養午餐和代辦費; 在少子化的趨勢中,每八名新生兒中,就有一位是外籍配偶的子女,也就是說,在台灣約有二十八萬新生入學裡,有三萬五千多名的新台灣之子。這些數據僅是代表著「相對弱勢」,尚未包括「絕對弱勢」(身心障礙)。從大環境來看這些數據,也許僅是冰山一角、微不足道; 但若將一筆筆的統計數字,做為許多個案來深入探討的話,絕對沒有不被重視的理由。
一隻鋼筆的意義
筆者曾經走訪台東縣山地鄉的一些小學(海端、延平、達仁、金峰)。有一次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有一個小朋友因為忘記把鉛筆盒帶回家,所以回家無法寫功課。在一般人的眼裡,也許很納悶:「為何沒有帶鉛筆盒回家就不能寫功課呢?」,後來我才知道,在他們家,甚至在許多部落裡的家庭都存在著這種難以置信的景象:「家裡都是沒有多餘的筆的!」。那一天晚上就寢時,我終於覺悟到:「原來,不是每位孩子都是站在起跑點上的平等,也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滿足日常生活中的最基本需求。」也許就如李家同教授曾經在一篇文章中這麼提及的:「我們以為生命中很多的事都是理所當然的,親身體驗過後,才發現並不是每個生命都是想像中的那麼完美!」尤其是當我拿著鋼筆記錄下參訪心得之後,才恍然覺得,這隻在我眼裡幾乎忘了存在的鋼筆對偏遠地方的孩子而言,它的價值有多大!它可以讓孩子們換來多少隻的鉛筆! 那一晚,我睡得特別不安。
用個人力量劃破黑夜
李家同式的教育,是一種對弱勢族群的幫助,透過個人、民間或基金會的力量,積極提出幫助,就像他手創的博幼基金會一般。任何一個國家遇到全球性的不景氣,一定會有窮困家庭的,我們很難改善全球資源的分配,使全國的窮人都脫離貧困,但我們要採取行動,讓弱勢的下一代不至於落入永久性的弱勢循環中。希望來自於我們,希望來自於人民,因為我們還在,希望就永遠存在。當燈火通明時,沒人會在意你發出的亮光,倘若現在大地漆黑一片,哪怕你只是一盞燭光,就能帶來光明。洪蘭教授說:「只要是對的事就去做,不必管它的效果,如果是為了善果才去做善事,在境界上就低了。」德蕾莎修女也說:「愛的種子,必須親手撒出,而且每次一粒。」一個人也許覺得個人的力量很微弱,所以讓我們用自己的力量,劃過黑夜的光芒,用自己的力量,給台灣帶來更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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