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夜市人生

 

夜市,並不是人人都愛; 特別是不習慣吃攤販小吃,或是只挑選簡餐、餐館、高檔貨的人而言,夜市的某些飲食,是不被稱上新鮮、上檯面的。

    夜市,也是台灣特有的文化。去日本,晚上沒有哪些特別的市集; 在大陸,倒有像台北西門町這般的熱鬧市集,但和台灣的夜市,仍差距甚大; 去越南,也不見有什麼眾賓盡歡的夜間攤販。也因此,說台灣的夜市文化是特色文化,一點也不為過。

    光是台灣幾個知名的夜市,台北士林夜市、寧夏夜市、基隆廟口夜市、桃園中原夜市、新竹城隍廟夜市、台中逢甲夜市、一中夜市、嘉義文化路夜市、台南花園夜市、小北、大東夜市、高雄六合、瑞豐、凱旋、金鑽偶市、屏東夜市、羅東夜市、花蓮南濱夜市、台東正氣路夜市,好像所有的縣市,都不落人後地推出了一、二個觀光夜市,以打活一個城市的夜間招牌。

    在這些林林總總的夜市當中,其實也包括了很多種形式的攤販模式:有的是完全室內的,有的是完全開放,有的各佔一半一半; 有的是摩拖車禁止通行,有些則人車並行; 有些是直條帶狀一通到底的,有些規劃為一大區; 有些純粹賣吃的,有些則兼賣衣飾、遊戲; 有些附有小桌子供用餐休憩,有些則全為邊走邊吃…。總之,光是夜市,也衍生出形形色色的變體,仿若一個爸爸的總店,卻開出了好幾家兄弟姐妹的分店。但也因為形式各異,才能讓我們在不同的夜市裡,有不同的感受。

    台灣夜市小吃的名氣自然不在話下,有些是台灣人早已習以為常,一點都不認為是特色小吃; 有些是原本的特色小吃,早已複製到所有的夜市都品嚐的到; 有些確實是小吃,但卻被改良成既失去原味卻又構不上堂而皇之的美食; 當然有些早已聲名遠播在外,讓許多國外旅人來到台灣夜市,就算早已酒足飯飽了,也堅持要品味一番。

    就以棺材板為例吧! 原本只有台南的夜市才專屬擁有的特色小吃,然,因為可口美味,便流傳再流傳到不同的縣市、不同夜市,造成「台南棺材版」已非特有、在地的特有小吃了; 又如羅東的春捲冰淇淋也早已流竄在各個夜市,士林大香腸之名也在諸多夜市中佔有一席之地,而基隆廟口的營養三明治也在各夜市間不逕而走; 當然,這樣的現象不可謂不好,畢竟高雄人想吃春捲冰淇淋總不用大老遠到宜蘭去吃,台北人想吃台南鱔魚麵也不用特地坐車南下; 花東人想吃彰化肉圓更不必翻山越嶺; 只是,太多被複製了的特色商品,卻失去了原地與原味,猶如文化大拜拜似的; 想想看,淡水老街和安平老街相差無幾; 旗山老街有賣傳統冰品,誰說新竹湖口老街就沒有?

    有一次,從高雄到台中逢甲夜市,朋友說要請我吃這裡最富盛名的香雞排,我尚未品嚐,口水就已不知垂涎了好幾尺; 在攤前一看,才赫然發現,上頭寫著:「高雄總店、逢甲分店」,頓時間,我愣了一下,我從高雄來,竟吃著高雄總店的東西,心頭對美食的期待,瞬間降至谷底,化為烏有。這就好似,有一次到金門買一條根藥膏,才發現其製造的產地,卻是離我家不遠的工廠,那麼,這樣的特產,實無誘人之處。

    但是,跳脫這些批判的思惟,就單純逛夜市而言,其樂趣亦頗多。有時閒著,便會到不同的夜市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玩意兒出現; 有時買著一包小吃,便能在夜市中左瞥右瞧,看看所有喊價的、努力搓麵團的、揮汗賣燒烤的、吊掛衣飾的、製作精巧壽司的、攪拌飲料的、端碗盤的; 他們全都期待今晚的豐收,也期待每一位顧客的蒞臨,更期盼客人過後的回流生意。

    這些夜市裡的小人物,其實就是我們生活周遭,那些最沒有華麗生活的平凡老百姓,像你,像我,大家都孜孜矻矻地守著自己的一格攤位,把最好的一面,傳遞在這些川流不息的人潮上;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賺來了一小點一小點的生意,卻也日積月累地賺取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和彼此的信任。而,我們雖不曾在夜市中擺攤,卻也經歷了這一段的夜市人生我們努力打拚、奮鬥生活,儘管只是小人物,也要成就人生的大格局; 儘管夜已黑了,我們仍要努力守候著,因為隨時有需要我們服務的人,乃至肚子餓了又哭哭啼啼的孩童們。

    有時候,我走進夜市,也沒刻意要買些什麼,只是漫無目的又順其自然地隨著心情的節奏,來決定當下的自己應該被餵食什麼; 也許是一碗帶著走的冰,也許是烤得香酥的肉串,也許是一杯透心涼的飲品,又或許只是想打一盤彈珠、射幾粒水球、吊幾隻娃娃。在夜市裡,沒有階級之分,所有的人都興緻盎然地卸下自己的面具,邊走邊吃了起來,冰水滴在手上依舊用嘴巴賣力地吮吸幾口、醬料沾到臉頰上又像孩子般擦拭著、看到兒時甜食也搶著排隊; 每個人左一小袋右一小杯,三三兩兩又成群地在夜市的小道上走了起來,亂呼呼地閒晃著,牙籤刁著,紙袋扔著,既有的形象,都在夜市中蕩然無存。

    我們都曾這樣生活著,我們也愛夜市這般的況味,平民的,草根的,令人親近的,令人回味的。如果有一天,台灣沒有了夜市,或是你我開始注意起晚間不得吃小吃以防體重破表,我們會不會特別眷戀伴我們成長的這些生活呢?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彥佑 的頭像
    彥佑

    洄瀾墨客

    彥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