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山林的文化--走風的人>>
壹、書介
「讓吹來的風流動、灌進，我們叫替風開路的人; 凡經過的地方，讓風跟進氣流，我們叫他走風的人…」，這本書走風的人>>就是以這樣子的前提來命名，這是祖父這樣告訴他的。走風的人，是撒可努的父親，是陪著撒可努一起狩獵、一起認識自然、一起傳承原民文化的人; 這本書，就是記錄著他們共同的故事。
亞榮隆撒可努是台東太麻里香蘭部落的排灣族青年，曾寫過山豬，飛鼠，撒可努>>一書，其中一篇還選編進現今國中國文課本; 不僅如此，他還榮獲第一屆中華汽車原住民文學獎首獎，所以，他不只是一位原住民作家，更是原住民在文壇上一顆耀眼的星辰。
走風的人>>共由二十個小故事串接而成，記錄的都是撒可努和卡瑪(排灣族稱父親的意思)在山林狩獵的經過。如果說，只是以「打獵的生活」來寫這本書，那麼，實在太小看撒可努的內涵了。這本書，從獵獸來看原住民的狩獵文化; 從動植物的生存談民族動植物學與動物人類學; 從獵殺談生態平衡; 從狩獵過程談文化智慧……; 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與狩獵相關且生動的標題，如「進修的山羊」、「山豬博士與獵陷」、「流淚的水鹿」、「公山羊的鬥場」、「猴子的游泳圈」、「進入飛鼠大學」…等，也展現了撒可努對文學的幽默與詼諧。每個故事前，都書寫著一小段的引言，是摘錄自故事的片段，也是最精華的部分，更是可以讓讀者思考的問題所在。
舉例來說，在「 山豬 博士與獵陷」一文前的引言:「我親愛的土地，沒有經過您的允許，我擅自的決定，我用謙卑的心向您祈求，希望得到您的允許…」，這便是要告訴我們--土地與人的關係; 當我們要進入山林狩獵的時候，我們是「客人」，山林是「主人」，這之間存在的生態倫理，乃是自然與人類共生共榮不變的道理。二十個故事，二十個省思，激盪著我們如何看待山林的態度。
這本書也記錄了一些有趣的小故事，例如撒可努看到猴子會蒐集大量的保特瓶和樹枝，為的就是要串接成一艘船，渡河到對岸去; 山豬看到人類會緊急踩煞車，以免成為人類的餐點; 蜜蜂會聞敵人的氣味，判斷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這樣的真實體驗，也讓沒有狩獵經驗的我們，真實地感受到動物與人類的相處之道; 原來，動物和人類都一樣，有智慧，有感情。
其實作者也相當憂心原住民文化的失傳，包括漢人對原民的誤解、不友善等，或是原住民族本身不願繼承狩獵、山林等文化遺產; 作者的父親，更在書中寫下好幾篇的祈禱詩，除了希望撒可努別因為文明的進步，而失去獵人的精神、感受不到自然的味道、看不見潛藏的危機; 這樣的祈禱，也意味著，沒有狩獵背景的人，更應體會自然、狩獵與人類三者的互動關係。
貳、原住民的山林文化:
山林文化是一個生生不息的文化，台灣本島的原住民，大多以傳統山林文化為主，包括狩獵、蔬果耕種、取小米釀酒等，可以說整塊山林就是原住民賴以為生的生命來源。
山林文化也是台灣最傳統的第一級產業，是最道地、最鄉土的文化模式; 依常理而言，以最自然的方式運用土地，取之於大自然，回饋於大自然，應該可以讓山林的生命源源不絕，得到永遠的平衡，但是令人感到遺憾的，其實是一連串的山林反撲。
有些居民，為了利益，在山區遍植檳榔樹，導致植根無法抓住土壤，造成土壤的流失，直接影響大雨沖刷與土石流; 有些民眾，成了山老鼠，上山砍柴取薪，刨樹幹刮樹皮，導致樹林殘敗斷落，成了「無法呼吸的綠地」，造成大量的漂流木; 有些民眾買賣土地，在有限的土地裡密集農作，超過土地最大負荷量，嚴重違反土地倫理與土地正義。
山林文化其實是台灣一個很優質，也很具保育指標的文化，它讓台灣保持著生命力，孕育出生物多樣性。台灣的河川，自山林發源，才能流貫鄉間田野; 台灣的鳥類鷹群，也在山林築巢休憩，才能豐富生態資源; 台灣的水庫，更透過山林植被，保有涵養水份的功能，才能淨化、貯蓄水源。走風的人>>，其實給了我們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如何尊重這片山林」?是我們傳統中所認為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還是可能造成「自然的浩劫與反撲」?是「免費、無限量供應」抑或「侵蝕台灣經濟的土地資本」?
也許，很多人都抱持著「不差我一個人」，總認為少一棵樹無所謂，多耕作一塊地也無所謂，多獵捕一隻山羌也無所謂; 但是，山林的構成，其實就是由好幾個「自我」與好幾棵「樹木」所積累而成的; 無木不成林，無水不成淼; 那所謂「山林文化」，其實就是要我們多珍惜土地，以保有永久的山林，傳承自然的文化。
參、原住民族的刻板印象與衝突:
除了本書所提的狩獵之外，其實台灣許多的原住民從事不同領域的工作，甚至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身影。大多數的漢人，仍持有對原民的刻板印象，而產生不必要的誤解與衝突。舉例來說，許多人認為原住民只能住在山上、只能從事第一級產業; 許多人認為原住民皮慮黝黑，是落後的象徵; 認為原住民講話的口音與語調與漢人不同，而刻意加以模仿，醜化他們; 認為原住民是被「趕」上山林，所以是台灣的客人，是次等公民，成了世仇; 認為原住民天生資質不如人，斷刻意取笑，或以各種荒謬的理由來搪塞做為藉口。因為種種的刻板印象與錯誤的認知，導致衝突四起。
其實，「認識」原住民和「認同」原住民是破除刻板印象很好的切入點; 但是，認識不見得認同，認同也未必表示認識。例如，我們也許認識原住民的山林文化，但卻不認同他們任意種植，破壞水土; 我們認識原住民的狩獵，但卻不認同他們對野生動物的獵殺。
消除刻板印象比消除衝突來得重要。當刻板印象越來越深的時候，就會逐漸產生隔闔、對立，進而產生紛爭、衝突。近來，相關的原住民法案，也越來越明確，也逐步走向接納，這是對原住民的尊重，也是多元文化進步的象徵。
肆、原住民教育的薪傳
最重要的，仍是應該從教育著手，理解原住民的生活型態、方式，從了解中學習體認，尊重中學習包容。這幾年來，在語文課程中增加了「鄉土語言」，除了傳統的九族，增加到了十四族，更細緻地區分了三十種不同的原住民族語，滿足了每一個原住民部落對於母語的需求。
然而，除了「語言」之外，更應有不同的課程，讓學生認識更多不同的原住民生活，例如原住民祭典、服飾、制度、飲食、歌謠、特有建築、社會型態、區域分布等。現在有許多的學校，是由漢人教育原住民的學童，導致師生間的「關係」一直無法平衡，包括漢人老師以國台語為尊，不理會原住民的母語; 漢人老師不懂原住民的生活型態，一味地以漢人的觀點對待; 漢人老師不會說原住民語，與學生的家長、親人、監護人無法順利溝通。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從小就應該給學童一個「多元文化」的概念，讓他們知道，台灣是由許多族群，甚至是新住民族群(印尼、泰國、越南、菲律賓、大陸…等)組成。大家都是在這個社會、地球村共存，沒有上下高低、貴賤貧富之分，唯有從小就培養正確的觀念，才是正當的對待之道。
伍、結語:
本書作者撒可努曾經離開部落，當下讓他感到萬分的掙扎與痛苦，甚至認為部落是落伍的; 然而，當他重返故鄉，將自己內心歸零，重新出發時，他反而相信自然的真實，被土地接納的榮耀。
走風的人>>，看似一本寫父子的狩獵經過與一段有趣的生活面貌，但是它衍生出來的問題，其實是社會集體關注的話題，包括土地的使用、山林的保育思維、狩獵的捕殺倫理、漢原的生命省思。或許我們的視野太狹隘，只重視漢人的生存法則，以及平原地域的開發價值、經濟利益，導致原住民的山林面貌，成了長期被忽視的課題; 也許，藉由這本書的事件引導，讓我們得以重新看待不同的族群與地域關係。
走風的人>>就是從這個出發點展開，從走進部落、走進獵場，再到歸程的禮讚、大自然的聚會，每一篇都是原住民狩獵文化最深層的省思。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