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石也能點頭
在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上,我們總是習慣稱那些考試考得好、行為行得正,表現乖巧,按牌理出牌的孩子是師長眼中的「好學生」,只要他們有好的表現,就積極給予獎勵,錦上添花,甚至為他們的小缺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相反地,那些反社會主流的現象,舉凡搗蛋、罵髒話、愛惡作劇的「小混混」們,卻是師長眼中的「眼中釘」,恨不得能給們重重的一記,從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裡煙消雲散。
如果從人最原始的本性看來,人的確有善惡之分,只是在傳統的社會裡,我們習慣用單一的標準去設定善與惡的分野,也習慣用最符合常人的眼光去分辨善惡與是非。然而,在互相比較、衡量、討論的情況下,那些與生俱來的「性善」,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人人欣羨的對象。
我的班級裡頭,有一個學生,他叫「小軒」,說起他的家庭背景與個人經歷,真的是可以用「淒淒慘慘」來形容。他是個十二歲的小六生,在國小的六年歲月當中,總共就讀了八所學校; 前四年,平均一個學期換了一所,直到現在來到我的班級,才「勉強」、「暫時」地熬了一年半; 他的爸爸,是賭場的一份子; 聽小軒說從小三起,就再也沒見過父親了; 他的媽媽,在酒店上班,聽小軒說,媽媽回家時,小軒上床睡覺了,小軒起床時,媽媽還在房間裡睡,因此母子見面的機會微忽其微。就爸媽的情況看來,小軒應該不會是一個「正常生活」的孩子。
開學不久,我陪小軒一同回家,當我踏進他的家門時,令我驚訝的是,他的家並不位於大馬路旁,而是要一轉再轉地鑽進巷弄裡,才能發現一間破舊的木造房子; 而且,只有一層樓,屋內只有一盞小燈,床是全家共用的; 聽小軒說也不是每天會有人回來睡…。我想著他的家庭狀況,再想著父母親長期與他「半隔離」的生活,頓時間,覺得一個孩子的出生與成長,真的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那一天,原本和他阿公約好要做家庭訪問的,也因為自己的心軟和阿公的臨時不知去向而作罷。
從那天起,我開始包容小軒一切能寬待、原諒的芝麻小事。他的作業,有地方寫嗎?他的一切費用,能繳得清嗎?他的心靈,有寄託之處嗎?如果完全得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時,我們又怎能怪他呢?但是陪了他將近一年多的時間,最令我欣慰的是,他的行為確是在水準之上。我總是喜歡買點心讓他吃,因為我知道他的零用錢來源不明; 我也按月連同轉導他的老師,一起支付午費用用; 因為這些開銷對他而言,絕對是家裡的負擔…。我從小軒的身上,看到雖然父母的職業並不單純,但是小軒卻不因此而染上這種壞習慣。這不就是我們台灣人口中常說的「歹竹出好筍」嗎?
我常跟小軒說,每個人的身世,不是自己所能決定、掌握的,但重要的是不要受到家庭背景的影響而迷失自己; 更可貴的是,不要因為自己的不如人,而自暴自棄。也許這些人生處世對小軒而言,是一種深奧的道理,但我看到小軒的日益進步,不僅令人喝采,更讓小軒的自信心逐漸發酵。
教育的目的,不就是「教人為善」嗎?曾經,我們都以為那些乖乖牌的孩子,才是教育的中堅分子,但是當我們看到那些弱勢的孩子,在受到鼓勵與支持之後所得到的成長空間,一日比一日優越時,這不就是教育的成功與身為師生們的驕傲嗎?
我們也常說:「教育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教育,就是要用愛去化解無形的強弱差距,消弭各類型的不公平,讓弱勢與性情惡劣的孩子透過愛的滋潤而增加自信,再將這些刻苦向上的精神與榜樣,感化更多底層的人。
的確,當我看到畢業前的小軒,從當初在輔導紀錄簿中的「罄竹難書」,直到現在在愛的班級裡找到自信與自我; 我真的相信,給孩子正向的鼓勵、肯定,就算那些頑石,也真能點頭的。
- May 03 Thu 200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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