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瀾墨客

那一天我在瑞穗

火車行駛於花東線上，從視覺上就可推斷出這條狹長的路程，聽覺應該極為清明。

    我從瑞穗車站下車，等待友人接送的片刻，我坐在月台上，十多分鐘過去了，竟然沒有任何說話、腳步、汽機車…的嘈雜聲音，有的只是大自然所構築出來的聲音，舉凡風和空氣對話的聲音、雲霧輕拂遠山的聲音、鳥鳴蟲唧的聲音、浮雲冥想的聲音…; 各式樣的樂音，有一種「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的感受。

    朋友來接送，往富源國小出差的路上，朋友說，瑞穗車站是整個瑞穗鄉最熱鬧的地方，買菜、逛街、市集、辦事全都在這兒完成; 言談之中，車行於兩山之間，一面是中央山脈，一面是海岸山脈，我幾乎看不到任何像西部地方常觸目可及的大樓、公寓，有的只是零散幾戶的房子、農舍，而更多的是，平鋪於房舍旁的蓊鬱山林和點點水田。我忍不住搖下車窗，空氣瑟縮冷颼的，我沒有戴口罩，也不覺得難耐，較之於西部的污濁空氣，這裡幾近是台灣的人仙勝地。

   我踏進富源村、富源國小，簡簡單單的部落，純樸的無以復加; 許多木造的矮房、原住民的圖騰、風格、形象、面龐，彷彿進入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我進到學校，六個班級，全校約莫百位學生，歡聲雷動地在我課堂上表露無遺; 他們絕大半是原住民，其中有泰半學生是全國巡迴爭戰的棒球隊學員。我常有一種刻板印象，那便是一群原住民的孩子在村落裡盡情地跑跳、吶喊、揮灑青春的熱力，而這些印象，好像真實地在我的眼裡依浮現。在課堂上，我發現他們有些興奮，又有些羞赧，有一種難以筆墨言述的真誠。

    會後，朋友問我是否聽過瑞穗溫泉; 似乎是我所聽及的安通溫泉、紅葉溫泉的一環。我們便在瑞穗其中一間溫泉旅館裡打發午後的悠閒時光，水池正對著遠山，硫磺泉熱氣氤氳蒸騰，朦朦朧朧的，把遠山薄薄地覆蓋了一層若隱若現的輕紗一般。我們聊著過往，沉浸於現在，時光悠悠的走，像泉水熱氣裊裊浮動一般，稍縱即逝。

    後來我查了網路，才知道瑞穗溫泉享譽世界，比之知本、礁溪、北投、廬山溫泉，有過之而無不及。也難怪，一小時的浸泡、放鬆、按摩、洗滌，一身案牘勞形的疲態，也雲消霧散了。接著我們去瑞穗牧場走走，天有些昏暗，但多年前的印象卻於腦中倍感清明; 隨著時空與人各自差異，我也彷彿看到了不同的情景。有人餵牛吃草，有人和駝鳥合影，瞬間，這裡成了大家的歡樂天堂。

    晚間時分，我們在街頭閑步，我以為市區的街道就該燈紅酒綠，有著繁絃急管的感受; 朋友指著那一條街—點亮幾盞燈和幾個閃爍的廣告招牌的街道，他說，那兒是最熱鬧的地方，我們晚餐就在這一帶吃。我瞪著眼，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別無選擇地，找了一家昏黃的小麵攤，粗茶淡飯地滿足了一天的奔波。隔天一早，我們又來到此地，天清了，空氣和風都醒了過來，所有做生意的百姓，都忙碌地勞動了起來。市場裡有些動靜了，攤販前也逐漸群聚了人潮，昨晚深鎖在家中的村民，在此刻，全都傾巢而出，準備迎接一天的美好且靜謐、清悠且平淡的鄉野生活。

    我知道他昨晚對我所說的，買菜、逛街、市集、辦事，全都在這兒完成，好像有一種與西部生活大相逕庭的違和感，於此，我也看到鄉下人家真正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規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