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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歷險記
(一)
春夏之際,南風悄然地吹起,陣陣地劃過樹林,每根樹枝、每片樹葉,都跟著隨風起舞,搖曳生姿; 樹葉歡歡已經受不了太陽每天的日晒,也受不了南風肆無忌憚地天天吹著,如果風兒再起的話,肯定就得離開樹枝,飄落到地面了。
風兒依舊吹呀吹,歡歡幾乎就快抓不緊樹枝了。樹枝有些不捨地對他說:「歡歡,你一定要牢牢抓緊呀!」歡歡聽得出樹枝的叮嚀與用心良苦,但已經沒有點頭說好的力氣了,只能勉強地用剩餘的葉基,抓住樹枝。
「救我,救我!我就快要被風吹落了」歡歡大喊。這是歡歡最後的力氣了。
「別害怕,抓住我就是了」樹枝這樣安慰著歡歡,希望自己能夠多長一些氣根,把歡歡綁住; 或是多分泌一些乳汁,把歡歡黏住。
「來不及了,我真的快掉下去了,怎麼辦怎麼辦…」
「不會的,再撐一下,過了中午,太陽就減弱了,風也會跟著歇息呀!」
慈祥的樹枝,一直安慰著歡歡,深怕歡歡就要離開自己了。歡歡有好多的兄弟姐妹,不是被小孩子摘下葉子摺成蚱蜢,就是被蟲子咬得一個洞一個洞的,再不然就是被大風颳了下來。而這些離開樹枝的葉子,從來就沒有再回來過,一想到這裡,歡歡就忍不住低聲啜泣,害怕自己的下場也將如此,也害怕樹枝會越來越寂寞。
今年的天氣特別反常,過了午后,太陽依舊高高掛著,溫度也不斷地加溫,連風都從以往的徐風、微風,一躍成為強風、狂風,搞得整個樹林整天都奏起沙沙沙又咻咻咻的聲響。
實在是受不了無情的打擊,歡歡終於落下了,在風裡左搖右擺,緩緩地隨著風的節奏飄了下來,這是離開樹枝之後所保留的最後的優雅。

(二)
歡歡飄到了泥土地上,有著沙粒,有著小碎石,因為風吹的關係,所以整個路面,滿是黃沙一片,空氣中盡是塵土飛揚。歡歡想著:「好吧,就讓我好好地躲在石頭旁邊吧!這樣就不會再受到風吹和日晒了」,歡歡的主意打得過於理想,正妄想要好好休憩一下的同時,耳邊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歡歡想:「奇怪,是和我一樣的葉子,發出的無奈聲嗎?還是塑膠袋所發出的嘆氣聲?還是有松鼠、毛毛蟲來陪伴?」結果,事情沒有歡歡想得這麼完美,歡歡彎著身子,側耳仔細聽著沙土中傳來的聲音,看到短短細細的尾巴,又看到一點點的紋路,還看到不遠處有一條淡淡的痕跡…。
「哇!」尖叫聲劃破空氣,連松鼠都探出頭來看。「是一隻蚯蚓…!喔!不,是一隻蛇!」被嚇得正著的歡歡,竟天真的把蚯蚓看成了蛇,也說成了蛇!
   「嘶~」蛇吐出尖尖長長的細舌頭,左伸伸,右探探著。「嘶~嘶~」舌頭一直擺動著,正在尋找美味的下午茶點心。
   「嗨…嗨…你…你…好…呀~」原本不想發出聲音的歡歡,還是先打聲招呼好了,以免等等下場更慘。歡歡支吾地說著話,一邊顫抖,一邊結巴地說著。
「你是哪位呀?竟然敢來到我的地盤」
「我…我不是故意要來的。」
「瞧瞧你綠色的身子,應該和青蛙一樣都是天下掉下來的美食吧!」
「不…不…,我不能吃,我有毒…」
「哈哈哈,笑死我了,每個看到我的小動物,都說自己有毒,結果每次吃下去,都沒有毒!我偏偏最愛吃有毒的東西呢!」蛇說到「吃下去」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也刻意張大嘴來說。
蛇張開大嘴巴,露出尖牙,臉上帶點訐詐的笑容:「今天的下午茶,不用多跑了,就在眼前啦!」
歡歡嚇得不知所措,身子就幾乎快要碎裂崩潰了:「我…我…我真的不是青蛙,我只是顏色一樣,我…我是葉子,我是剛掉下來的葉子,不然…不然…」
蛇聽了一長串話,聽得嗤之以鼻,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很幸運地,這口氣,竟然把輕飄飄的歡歡,就這麼地吹到路邊了。歡歡不可思議,竟然用不著妥協,就輕而易舉地逃脫了。

(三)
歡歡飄落到了大馬路上,似乎也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騎單車的,毫不理會歡歡的存在,在歡歡的身旁急駛過去; 小客車也不客氣地呼嘯而過,大貨車的輪子更是可怕,大概有歡歡身子的五倍大吧!只要輪子開過去,保證歡歡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連午覺起來的小朋友,也在大馬路上撿葉子,不過幸運的是,這些小朋友只撿枯掉的葉子,所以歡歡得已逃過一劫。
歡歡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但是如果沒有風兒,他是不可能可以離開的。歡歡拜託風兒,哀求地說:「風呀!帶我走吧!去哪都好,離開這裡就好了…」歡歡的誠意,感動了天,不到五秒鐘,馬上吹了一陣微風。順著風吹,歡歡掉到了分隔島上。

(四)
分隔島上,掉落了木棉花和大量的棉絮。歡歡有點羨慕,又有點難過; 羨慕的是,竟然有花可以開得這麼漂亮,比起自己,實在是無法比呀!但難過的是,就算這麼美的花和棉絮,也和自己一樣,都有飄落的下場。
歡歡主動和木棉花絮聊天:「小棉絮,你好呀!」
「你好呀!小綠葉!」
「我叫歡歡,是從一棵樹上飄下來的。我經過了好多可怕的事情,你能不能帶我流浪到安全的地方?」
「歡歡,很高興認識你。帶你流浪,當然沒問題呀!」小棉絮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身體弄得蓬蓬的、鬆鬆的; 小棉絮把歡歡背在身上,準備起飛去流浪囉!「飛呀~飛呀~飛呀~」
對小棉絮來,雖然歡歡只是一片小小的落葉,但也實在太重了,飛不到幾秒鐘,小棉絮就載不動了,歡歡也抓不住了,於是…

(五)
於是,歡歡便掉到一個池塘裡。
地塘裡,有荷花、荷葉、浮萍、水蘊草,還有一些小蟲子、小蝌蚪,儘管歡歡從天上摔了下來,但看到池塘裡都是同類的好朋友,馬上就忘記了疼痛與煩憂。
「你們好呀!」一向主動熱情的歡歡,總喜歡微笑地與人打招呼。
「親愛的葉子,你好呀!」大家此起彼落地回應歡歡。
歡歡覺得自己好幸福,雖然歷經了許多大禍,但一路上都有好友的問候,讓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怕與寂寞。
「我叫歡歡,來自一棵樹上」。「我們是水生植物,來自乾淨的水池」。「你們想到別的地方旅行嗎?」「我們不愛旅行,我只愛懶懶地躺在水面,讓青蛙上來陪我們玩遊戲」。
歡歡一聽到青蛙,腦子裡似乎有些疙瘩:「你說的青蛙,是那種綠色的青蛙嗎?」「當然呀,不但會跳,還會吃蚊子呢!」原來,歡歡想起了剛飄落地面的那一瞬間,被蛇誤會成自己和青蛙一樣都是美食。
「如果有青蛙的話,那這附近有蛇嗎?我才不信!」歡歡忐忑不安,深怕又會遇到恐怖的蛇。
「我們不知道這裡有沒有蛇耶,因為我們不怕蛇呀!蛇又不會吃我們。不過,我發現,我們這裡的青蛙越來越少了呢!」
歡歡不禁打了寒顫,不想再聽任何有關青蛙與蛇的東西。這一群水生植物們,為了搏得歡歡的信任,搖一搖身子,抖一抖荷花,就像變魔術一般,變出了一隻青蛙來,而且還活生生地蹲坐在荷葉上呢!」
「嘿嘿嘿~呱呱呱~」青蛙兩眼瞪著歡歡,不斷地笑著,不斷地唱著。青蛙倒不想多和歡歡說話,便又後腳一踢,鑽入水中了。不過這一踢,可不得了了,又把歡歡踢到池塘外了。

(六)
歡歡飄呀飄,飄呀飄,居無定所,何處是我家呀?
歡歡飄到了小溪流,輕輕的身子,在河面上唱著歌:「小小葉子愛流浪,隨風搖擺到處盪,盪到地面河流上…」歡歡的歌聲真是動人,只要唱起歌來,心情就特別好呢!
一邊飄浮著,一邊歌唱著,便來到了一個讓歡歡不得不停止呼吸,無法再盡興唱下去的地方了。歡歡看到自己的身體後半段,竟然染著黑黑的油漬,還有濃濃的臭味,左邊的身體,纏著橡皮筋,右邊的身體,還插著一根廢棄的吸管; 歡歡的左右手,都快被撕裂了,整個身體的形狀,已經看不出是完整的葉子了。
「這是哪裡呢?」歡歡猶疑著思考。「該不會是人類的地獄吧?」
「這是哪裡呀!」歡歡摀著鼻子大叫。
歡歡看到旁邊有著大排水溝,正排放著奇奇怪怪的東西,看到頭上有一團一團的黑煙,還看到旁邊有工廠、養豬場。看到這裡,歡歡已經對自己的生命,不抱任何希望了,要是再繼續呼吸著、浸泡著,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七)
歡歡看到河面上,有個划著扁舟的老先生,便對著他說:「老先生,老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歡歡的聲音早就被工廠運作的轟轟聲蓋過,再加上歡歡也筋疲力盡了,根本沒有足夠的肺活量向老先生求救。
歡歡想起自己的葉子左右兩邊,已經有點裂開了,不如就把他們當做游泳的雙手吧。歡歡游呀游,游呀游,游到這葉扁舟旁:「老先生,救救我!」
年高德劭的老先生,看到楚楚可憐的小葉子,油然升起了同情之心:「小葉子呀!老爺爺帶你離開這裡吧!」
「老爺爺,我們要去哪裡呢?」歡歡問。
「小葉子呀,老爺爺帶你回家吧!」
「可是,我早就忘記我家在哪裡了呀!」
「沒關係,老爺爺帶你回到我的家,把你畫進畫裡,再題上一首詩,這樣你就可以住進自己的家啦!」
歡歡為自己找到仁厚的老爺爺而心生歡喜,也為自己即將有個家而感到溫暖。
「小綠葉呀!老爺爺喜歡畫畫,也喜歡寫詩,你就回老爺爺的家,老爺爺會每天陪你的!」
歡歡終於回到了老爺爺的家,歡歡被放在圖書紙的左方,右方放的是一首詩。老爺爺完成了旅程中意外的作品,歡歡也意外地找到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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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彥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