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瀾墨客

化為千風
初次聽到「化為千風」一歌時，是十年前九一一事件追悼會，由CNN電視台播送過來時; 十年前，流行、搖滾音樂當紅，能聽到如此清新抒情的歌曲，心靈特別平靜，不甚瞭解音樂的我，也沈醉在優美旋律中，和著九一一的畫面，令人為之鼻酸。
第二次再度聽見時，是十年後的二二八紀念音樂會上，主題就訂為「化為千風」，寓意深遠，樂曲同樣悠揚，情景同樣令人感傷; 第三次再欣賞到時，是三一一日本海嘯的追思會上，由盲人歌手新垣勉領唱，每位日本倖存的災民一手拿著樂譜，一手捧著花束，在某個廣場上，一齊為受難者祈福。
最近，在書店偶然瞥見「化為千風」一書，早己被改寫成繪本，故事內容感人肺腑。據編故事的日本作家新井滿表示，這首歌在歐美地區至少風行三十多年，原詩作者已不可考，只留下一首首翻譯作品及翻唱歌曲; 其中最被傳頌的故事，大致是這樣的:「少男烏帕希和少女雷伊拉自小即青梅竹馬，互有好感，在一場戰爭中，被迫分離，日後某個機緣讓他們得已再團聚在一起; 然而，因為戰爭奔波的艱苦日子，讓雷伊拉的身體不堪負荷，懷下一個女兒露娜之後，便離開人世; 離世前，雷伊拉曾寫封信給助產婦，希望自己死後能夠將信交給烏怕希…。而這封信的內容，便是「化為千風」一詩。
詩作如下:
「請不要佇立在我墳前哭泣，
我不在那裡，我沒有沈睡不醒，
化為千風，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秋天，化身為陽光照射在田地間，
冬天，化身為白雪綻放鑽石光芒，
晨曦升起時，幻化為飛鳥輕聲喚醒你，
夜幕低垂時，幻化為星辰溫柔守護你。
請不要佇立在我墳前哭泣，
我不在那裡，我沒有離開人間，
化為千風，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化為千風 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信手拈來，一股莫名感動之情，竄動血脈，油然而生。這是悲慟裡的力量，是黑暗中的日光，是絕望裡的希望。
這首歌，如詩如畫，彷彿希望就在前方，指引我們下一步該如何面對，面對憂傷，面對生命的荊棘; 也彷彿冬日裡的陽光，為來年的春日，澆灌雪水，期待盛開的花朵。
前幾天台新金控總經理林克孝不幸在沙韻之路的探險中遇難，他翻閱著古地圖，追隨著泰雅族人的步伐，一步一步展開「找路」的過程; 他在攀爬中，享受到天人合一的感覺，找回生命沈澱、心靈寄託的力量，其實也在為泰雅族人尋找資源挹注與種族融合的可能; 令人不捨之際，他化為千風，化為泰雅的勇士，與祖靈同住。
「化為千風」做為歌名、詩名、書名，簡單素樸，一如人在面臨死亡時的淡然處之; 瞬息萬變與社會的多元複雜，反而加深了我們對死亡的恐懼; 化為千風提供了我們樂觀積進的一面，我們不需過度的執著、哭泣，亡者已化身為鑽石、陽光、鳥群、星星，他們以另一種生命的形體存在，而且以極端正面的象徵，繼續與我們共存; 我們有了信仰、靈修、宗教、內在修持的共通承諾，就是讓我們能夠坦然地看透這一切。
是什麼力量讓我們願意繼續生存下去?我們的忙，是為了什麼?會不會到頭來，只是一味地茫與盲?就如十九世紀超越主義論者亨利˙大衛˙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所說的:「有些人釣魚釣了一輩子，卻不明白，他們想要的其實不是魚。」
在八八風災二週年之際，這首歌再度在山林悄然響起，如山林的天籟，如曠野的跫音，每個音符都足以撫慰村民的心靈，每個節奏都足以平靜村民的心緒。
午夜夢迴，不需刻意找人陪伴，這首寧靜、安定人心的曲子，就能在星空下，與我們一同祝福，一同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