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瀾墨客

樂團首席
學校十二點下課吃飯，十二點四十分午睡鐘響，大概一點出頭就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打酣聲; 尤其在冬天，門窗緊閉，窗簾又拉上，整間教室靜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那種酣聲更顯突兀; 我不禁想起王維的一首詩:「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今天情況蠻特殊的，大部分的同學酣聲還算「小咖」，就像一般呼吸聲一樣，但就有一位特別的明顯，酣聲又長又低，像某種重金屬樂團一樣; 老實說，比較像電扇卡住轉不過來的聲音，總可以把音拖得很長，絲毫不受影響。就這樣子一直演奏到下課，約莫二十分鐘之久，每個同學早己一邊趴著，一邊礙於老師的「威嚴」，不敢有放肆的騷動，但內心早已訐譙連連。
原本就很不習慣趴著睡覺的我，正逢這幾天日日高溫，更是惹得一身「慾火難耐」，左側右轉就是找不到一個最舒適的午睡姿勢; 再加上這位同學的聲音，我一邊趴著，一邊笑在心頭，壓根兒無法睡著; 其實，這時候，我好想聽看看到底是哪位仁兄可以睡得如此地熟，但礙於曾經對全班說過:「睡著了，不會那麼容易被吵醒的」，於是，我只能默默地裝睡，當做自己睡得很熟; 可是表面上，我的笑聲吞進肚子裡，惹得肚皮一陣一陣地動，幸好我前方還有道書本做防衛，不然一定破功。
我早己聽到其他同學的椅子開始發出ㄍ一 ㄍㄨㄞ ㄍ一 ㄍㄨㄞ的聲音，有的是夾克拉鍊敲到桌面的聲音; 有的是鞋底磨擦地板的聲音…偶爾夾雜幾聲嘆息的聲音; 反正這種種的噪音，都暗示著全班開始蠢蠢欲動，已經無法再這樣地忍受下去了。
我繼續一邊裝睡一邊用耳觀察，因為我知道等我抬起頭，再戴上眼鏡要逮人的時候，每位同學一定又是趴下，再不然就是學我一樣趕快轉身裝睡。隨後，我開始聽到有細微的口氣聲，以對話的方式傳進耳裡:「喔~好大的豬聲」、「誰呀!」、「很吵吶!」…。我很想制止他們，但一開口或一抬頭，一定又會擾了許多人的清夢，而且，我還蠻想繼續享受這段「鬧劇」的; 我閉著眼想像此刻的畫面，一定有人在扮豬樣，想發出豬叫聲或打酣聲。
果然，我發現酣聲從一個獨掌大局的人，變成兩人合奏，這肯定是裝出來的，絕對不可能那麼巧在這時候還有人睡得著; 而且，以我和這班相處的經驗告訴我:「我們班沒有這款聲音」。我繼續聽著，看他還能變出什麼把戲，果然不出所料，他越來越放肆，除了酣聲，還給我加上哈欠和打聲。我邊睡邊想:「你完蛋了，就不要被我抓到。」
我看著手錶，幸好只剩一分鐘就下課了，總算可以結束這場「盛會」了。下課一響，我就接到同學的小報告:「老師，他很吵吶」、「老師，他打呼好大聲喔」、「老師，我都睡不好」、「老師，而且還有人故意裝出來」…。我佯裝處理一些事情走到他旁邊，搖了他幾下:「喂，外找」，看著他滿嘴邊的口水，答案已經揭曉了，他是班上的「樂團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