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瀾墨客

夜醒
午後那壺茶，還濃得正烈，不停地發揮極致的惱人作用，直到現在午夜時分，還狂在我腦子裡放肆地迴旋。眼睛用最自然的方式，又稍微使點力氣，盡量瞌眼，腦袋中咖啡因的成分，終究略勝一籌!!儘管一整個下午都沒與那張彈簧床邂逅，今夜依舊輾轉難眠。
打開MSN，盡是陌生的臉孔，平日習慣上班時間出現的好友名單，全部離線沈睡去了; 取而代之的，全都是那些近乎零交集的朋友，稍不留神，就忘記他早就被我加進群組設定裡。日與夜，晨與昏的分別就是如此天南地北。有一位好友名單上的暱稱:「老婆，想你一整晚」和他丟了幾個訊息之後，才驚覺，好些日子沒有聯絡的他，早已結了婚; 是和他交情不夠熟，所以沒有寄來紅色炸彈?還是這根本是一場秘密婚宴?
還有一位從來沒有在白天上線的m同學，現在在台電輪夜班，也在上司偷偷打盹之餘，傳來一個「嗆聲娃娃」，笑得好燦爛; 背景是一個小娃娃，帶著一把電吉他，胡亂地撥著絃，也胡亂地唱著沒有音調，沒有旋律的歌曲; 整個夜的寧靜，都在喇叭釋放出的詭異聲中被劃破。
手握著滑鼠，想著曾經收過一封超級有趣的EMAIL:動畫圖片是一隻老鼠和一個五體投地的人，老鼠正把那人當做「滑『人』」，報仇似地奮力操縱著，心裡暗自竊喜著:「怎樣，輪到我們老鼠當家了吧!」
飯桌上的菜餚，早已藏進冰箱裡頭，只留幾瓶設有陷阱的果醬，等著讓夜行小生物自投羅網。白天不曾露面的螞蟻、蟑螂，都一一在夜裡竄出來和我打照面。牆壁上的壁虎也乾叫了吱吱幾聲，不見蹤跡，卻一直呻吟個不停，只差沒被斷尾現象給呆住了，聽說也只有南台灣的壁虎才會熱情地叫給主人聽; 洗水槽的水滴聲依然極有規律地滴著，想著那位修水工人，用剛買的最新型Nokia8800手機CALL了他幾次，也不見把水管修好，看來這個月的水電費又加了不少數目字了。
還有還有，水龍頭上的蟑螂，小心翼翼地吸吮著水滴; 一隻大蟑螂帶著小蟑螂出來覓食，想著老爸和我也從來沒在三更半夜帶我出去「找樂子」，憑什麼演化程度比人類低好幾層的牠們，卻得以享受夜遊的樂趣?桌上那兩隻螞蟻，也不知怎麼搞的，從圓桌緣一路追到圓桌中間，又追到桌下緣，就這樣不停地在上頭演著「裸奔」; 幸好修過佛學的我還知道要為手掌下的牠們，保住一晚的性命。
窗外的燕子，是燕子嗎?在暗夜裡，啾的一聲，又啾的一聲，似乎離窗戶不遠; 牠就拭過窗台的玻璃，留下一些「有機肥料」，棕色的，粉白的--今晚不適合形容它的物理性質。牠好像就在試探著我的忍耐極限，看流泄到什麼程度才會探頭出來指控牠!這八成是燕子沒有錯，我看過燕子築巢，牠總喜歡在屋角上，在夜裡，沒人擾的地方，所以，這巢裡應該也有不少類似「該死」的小燕子，等著替我家的愛窗彩繪自然的顏料。愛鳥人士會大聲疾呼:「請勿殺生!放他們一命吧!」，有一個賞鳥界的知名人士跟我說，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士，所以如果沒有真正的需求，請別弄倒它吧!想起有個小孩子，還天真地指著鳥巢對我說:「叔叔，這就是我們『常常』吃的燕窩嗎」這個小孩子，想必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
回到螢幕前，看到什麼基測題目，一下子一元二次方程式，一下子又算速度; 偶爾來個機率，連繁複的計算過程也來插一腳; 那些曾在校園排行榜中領過不少紅包袋的我，怎在夜醒時突然駑鈍了起來; 接著第二條新聞，今天下午洋基隊派出王建民來，喔耶!想來又得撐個十多個鐘頭才能看得到台灣之光了!最後一條，石油又要漲價囉!搞什麼嘛，我們這些窮老百姓的生活，都被剝削了體無完膚，想著今早聽到有學生演說，大力讚賞「政府的德政」，好生諷刺!學校規定校園內禁止對政治提出任何立場，所以黨派色彩和人民生計的話題，永遠只在腦中自己說給自己聽，偶爾也自己罵給自己聽。
天隱約亮了。月亮辛苦了，守候了一晚，防止外星人入侵和隕石的墜落; 在寂寞之餘，總也有星星和國際航線的飛機作伴。我想起小學的課本中，總是把月亮當作是女性，所以稱做月娘; 不過卻很少聽到星星是男性，也很少看到繪本裡寫星星先生?
今晚的夜; 不，應該是每一晚的夜，都是一妻多夫制的。我們的社會裡，什麼時候才容許有合法化的一妻多夫?或是一夫多妻?
胡思亂想一堆，想著過不久就要和幾個四五十歲的同事一起逛夢時代、聚餐，心裡的滋味格外怪怪地; 想著明早又要聽隔壁班那位兇巴巴的老師，拿起藤條在講桌上表演打擊樂; 想著教室裡那顆正在結繭的蠶，會不會被包得透不氣來…。
等等又會看到一輛小貨車，四門全開，跳出一位歐巴桑和一位歐吉桑，然後像逃難似地抬出車廂中所有東西; 開始排桌子、掛牌子、放瓶子、放嗓子，早市場的聲音將會漸漸熱絡起來。
有聽過一個很有趣的:「價錢說清楚講明白，幸福才會跟著來!」，還有一個:「經濟不景氣，造就姐妹們的福利」。早市場，充滿鄉土味，越是「台」的地方，就吸引越多的客人; 攤販的買賣率，早就被老闆叫賣的「創意」所吸引，但是成交率卻不見得成正比例關係。我們這些拿筆槓子的，永遠比不過他們的伶牙俐齒呀!
眼睛半垂著一整晚，螢幕也很爭氣地陪我到天明; 但是思緒怎麼還是些微清醒著! 除了安眠藥外，不知道還有沒有哪些自然的效果，可以讓我毫無知覺地睡去; 至於明天的班，那些千篇一律看著簿本，唸著童言童語，看著小毛頭的例行性公事，就暫時擱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