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話山林記永遠的「大地行旅」社團

 

離開我參加的大地行旅社團,已經屆滿六年了,這六年間,我偶爾都會搭著火車,從高雄到屏東,和幾個老朋友會面。「大地行旅」是個生態、文化、旅遊、休閒的社團,每個加入的社員,雖不見得都是健腳勇腿,但我們都喜歡在週末假日,相約去爬山,欣賞自然,體驗人文。

    搭車前往屏東聚會那一晚,正巧風狂雨驟,雨打得車窗叮咚作響,風吹過車廂縫隙也休咻咻地令人不寒而慄; 幾十分鐘的車程,像在洗車隧道裡前進,深怕地勢低窪的屏東一帶,又會因此而陷入泥淖,停駛。

    出了車站,更不得了,彷彿親臨「雨戰」的現場,連雨傘雨衣都可能保不住衣褲; 更多的計程中、小客車圍繞著圓環,擠得水洩不通; 雨聲是永遠的背景音樂,喇叭聲是突擊的重低音,這是一場久別重逢,翩然奏起的蒞臨音樂會。

    蕭大哥,在車站右側等我,幾年不見,鮪魚肚脹了更大,他是我們社團當時的公關,負責聯繫出遊的事宜,所以和每一位學員都「混」得很熟,不論是吃香喝辣,或者「飛簷走壁」,有了他,萬事OK,一切搞定。我們在前往另一位學員的路上,穿越市區,進入冷僻又大雨滂沱的鄉間,路燈顯得特別明亮; 老實說,這樣子的場景,於我是害怕的,就像電影裡,每逢警匪追逐時,總在陰闃的雷雨交加的夜裡,駛入鄉間,接著在另一車道駛來的遠燈裡,釋放著恐懼、不安的氛圍。

    屏東,有著太多這樣的鄉間了。

    在一陣蜿蜒之後,我們來到子坤家。子坤家在一片田地間獨樹一格,養了二十二隻流浪狗和牆上無以計數的壁虎,前院的農地種有星蘋果,還有一些藥用植物; 當晚不需我們多加提醒,便自動盡到了「東道主」的義務:剪刺蔥。刺蔥是一種辛香植物,背面有刺,需剪掉,再剁碎入餐; 子坤大哥煮了一道刺蔥蛋和一盤為我量身訂作的水餃,簡單的晚餐中,有著久別重逢的快意。忍不住想起孟浩然的那首詩: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不久,陸陸續續來了幾位老學員,每位學員都準備一道菜餚,有玉荷包、沙西米、捲心酥…,然,相聚最重要的,就非「酒」莫屬了。每個人都會很喝酒,只有我酒量不好,一小口就覺得喉嚨發燙不已,只好偷偷摸摸地將普洱茶和入酒裡,方能勉強乾杯。有些酒喝多了,嘴裡開始胡言亂語,性情跟著豪放起來,連筷子都可以夾瓜子,手也可以抓生魚片來吃。我們在一桌的杯盤狼藉中,恣意地放縱自己,陶醉在寧靜的鄉間,沒有人知道這樣的醜態竟然是來自多麼具有學術性與生活性的社團。

    我們聊著六年前的山林生活。聊著第一次力里山攻頂,那是大家第一次的出遊; 有的爬到一半就開始找涼亭吃東西,有的猛力背著行李健步快行; 有的邊前進還得一邊看自己的小孩有沒有跟上。我們也沒有印象,到底誰和誰曾經說了什麼話,誰又是誰; 總之,在第一次的攻頂行程中,我們竟然羞澀地連一張照片也沒有留存; 或者說,拍了照片之後,也沒有熟到想跟誰要照片、洗照片。隨著次數日漸頻繁,我們的感情也日漸加溫,從屏東的笠頂山、里龍山、北大武、舊筏灣、阿禮、新好茶,到大凍山、芙蓉山,到台中日湯真走雪葉根、鳶嘴山、稍來山,以及二天一夜的東埔溫泉…等。

   其實當時我們社團的指導熱師陳水田主任,才是真正引領我們走進山林的推手; 陳主任現已退休,對於文化、生態、遊遊、古蹟,全都有一定程度的認知,並且以非常生動、深入淺出的方式,講給六七十歲的學員聽。當時,我是他的助教,幫忙做投影片、架單槍、印資料,對課程懵懂的我,也在經過半年的學習與爬山之後,有了全新的認識,也開始以不同的角度來學習這門課程。

    陳老師到底還是偉大的,他除了例行性上課之外,星期六、日的登山活動,也會義務性質地帶大家出去走走,便偕同我從高雄出發; 我便和他相約在清晨四五點見,一路享用親自準備早餐,到屏東與當地學員會合。每次回程,都在晚餐時刻,總是一身的狼狽,搞得他的車子,泥濘不堪。

六年前的記憶,在桌前一一攤開; 茶可以增進記憶,酒也替往事醞釀更清晰的思路。大家彌補著彼此記憶的空白,讓故事能在美酒當前串接成最順暢的情節。這是小人物的夢想,用最踏實的方式,來走出台灣土地的美好,也走出自我生命最深刻的體悟。我們有太多的契合,讓共同的目標可以依序完成; 想法可能改變,思緒可能有衝突,但是我們一直堅持這六年來必須看遍所有的山林,讓美好的自然生態與文化足以感動我們。

    我們能夠很幸福地在六年之後再度重逢,對我來說,更是難得。自從三年前不慎膝蓋受傷之後,就鮮少爬山; 再加上只有我在高雄居住,更增添聚會的困難。但是我們都喜歡,在某一個突如其來的日子裡,相約再話山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彥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