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金門記景
風獅爺
石刻,墜落在戰地,孑然一身,
浯州,有了避亂的鎮寶。
風獅爺不會只是凜然,
讓稚氣圖騰,忸怩作態,
讓露齒含笑,逗趣可掬,
昂然撐起石尊的高度。
咧大嘴,笑著滄浯島民?
抑或虎視眈眈,遙想屯戌海疆的禍亂。
東北風再度吹奏,
給披肩紅袍的風獅升格為伯爺長輩,
飛簾不再孤單,
至少還有風神的煞氣,作伴,
白頭偕老;
等待明年的溽暑,蒸騰一身的熱浪殺氣,
忍受風吹雨打的洗禮,佇立,
村旁,鎮風止邪,祈祥求福。
同安縣志銘刻著:「浯州居海中,有風沙之苦」,
風也興起,沙也瀰漫,
猶似大江滔滔,黃沙滾滾,
一尊風獅,猙獰兇悍,
誰佔領了滄浯島嶼?
佯裝再搔首弄姿,
牽繫一縷金黃,
冠冕加持,苦難的化身,
猶乍見嘴裡的笑,酒窩圓圓,
透進燠熱的沸騰,
史誌有曰:「居人多以布裏頭,盛夏不輟,海風破腦故」。
獅身,後現代的百獸想像,
捉摸幽幽的微光,給面容一點幻覺,
瓊林村北 一米 九,
青嶼風獅十五吋,
蕞爾小島,群聚身影,
譜出風中傳奇。
金門酒廠
歷史在斑駁記憶中保存
醞釀一只戰亂的寶戒,
微醺的醉客,酣飲滄浯,
掬一把清泉,蒸餾,
騷人墨客,書冊扉頁,
猶似詩仙狂草舞影竄動,發酵
誰曾在史冊裡,浪漫吟詩,
惹黃河之水自天上飛濺九泉,
弄高堂明鏡自髮絲悲愴生愁,
酒化作中國傳說,匹敵陸羽茶仙。
金酒豐厚了歷史綿延,
內化生命永恒溫存,
誰可願唱你一首美麗,
給酒廠重新掀開瑰麗容顏
兀自興醉,雅俗與共,
米麥高粱,穀物酒麴,
各自歌詠幸福之名。
傾一壺美酒,釀一記文化禮讚,
微生物糖化了酩酊之後的大醉,
霉菌在黃湯裡分解觥籌的光影;
雍容華貴的米其林,
讓餐廳別上獨尊高雅殿堂的美名,
雞胸加些白酒,
牛肉配點紅酒,
禮服也沾染葡萄的杜康,
連雞尾都昇華為瓊漿玉露的
高尚物語。
是小米酒的曠野吶喊,
是台灣啤酒的乎乾啦,
是女兒紅的封罈等待,
唯有飲者留其名,
名,座落何方。
島嶼記憶
海峽平息了戰火干戈,
興城設寨,守禦防倭,
鄭軍自料羅發兵,粉墨登場,
料事如神,羅列其中,
光復後的海上明珠,嵌上了璀璨印記。
史前的貝塚,刻出了歷史的鏽蝕,
住民的故鄉。
固若金湯,雄鎮海門,
天災戰亂,肆虐頻傳,
烽火連天是島上的符碼,
就用文字來開啟陳封的記憶。
我在金門,呼吸,喘息,
萃取生命的精華,徜徐人文的風采,
曾經浴血的片刻,訴說著顛沛的脈膊顫動,
回眸,凝望,懸眼欲穿;
眼睛是那雙鞋,
眺閱著島嶼行跡。
我在島嶼上,咀嚼,
讓字句描摹山外的軍旅印象,
也讓大武山俯看泰山的睥睨,
我能不能愛上異鄉人暫留的癮,
在腦波裡震懾著美麗的視覺影像。
塗抹著一條根,恢復時代的清爽,
一口啜飲著綠螘新醅,嗜醉如歸,
再用麵線來纏繞往昔的時光長廊,
然而,
菜刀不願斬斷歷史的糾結,
彈藥執著包覆著仇恨的困厄,
鎖在酒裡,馨芳一壺,
越陳越香…